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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木子树

来源: 西部文学汇 时间:2021-06-26

那棵木子树

小时候,邻居家嫂子的姑姐总会载上一小袋番石榴到家里。每次去嫂子家,她总是清洗了一些拿给我吃,果子大大的,白白的果肉,吃着带着丝丝甜味。

在离家只有几步路,有一棵长得很是茂盛的番石榴树。番石榴树在老家不叫番石榴树,而是叫木子树。

木子树是隔壁家奶奶种的,奶奶家窗户外就能看到木子树。每当木子树结出木子果时,调皮的我们,总想去摘它。那刚长出来的木子还很小,每咬下去一口,涩涩的。好动的我们,每次爬上树去,奶奶知道后便会叫我们赶紧下来,怕我们摔着了!可那时的我们或许以为奶奶怕我们去摘她的木子,我们又想到了一个办法,便是用长钩绑在长竹竿上,用力扯下来,即使不吃,也能让我们玩得不亦说乎。

南方的秋天来得迟些,木子在九月或十月便熟了。奶奶总是摘下来给我们吃,小小的一个,咬上一口,木子肉是红的,也甜甜的,脆脆的,可好吃了!木子在村庄是很常见的水果,而红肉木子却是少见的,相比白果肉的木子,红果肉的木子更让我喜欢吃,或许那棵木子树承载着奶奶不一样的情感吧!那时觉得奶奶是善良的,便时不时得往她家跑,每次到奶奶家,她总是拿出初一十五拜神的饼干、糖果给我吃。后来,也喜欢来奶奶这,奶奶让我帮她穿针线,她年纪大了,看不见针孔,慢慢地我才明白屋旁这棵木子树的故事。

奶奶说,木子树有几十年了,那年是爷爷栽种在门旁的。在奶奶那个动荡的时代,爷爷好像是打仗的战士,一离开家便不知几年才能回来,或许木子树承载着奶奶对爷爷的思念。没过多久,爷爷便战死了,木子树成为了奶奶活着的依靠。

或许那会还小,不明白这种思念。直到后来上了学,每天下午放学,都要路过奶奶的门口。好几天看着奶奶独自坐在木子树旁,像是在和木子树无声的交流。我走了过去,发现奶奶的头发变得更白了,这才多久没见面啊?我问候了奶奶,奶奶一见我立马露出笑容,那褶皱的脸皮都堆积在嘴边,那缺了牙齿的嘴,让人看到了更加苍老的奶奶。我扶着奶奶回家,奶奶说她生病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或许刚才的情景是在和木子树道别吧!我以为奶奶老了,毕竟人终究是熬不过岁月的,而生病就像催化剂,只会让奶奶快速老去。我回着奶奶说:“奶奶,您会好起来的。您看,木子树又开始结果子了!”

当我说完,奶奶又再次看了看窗外,不觉间嘴角便微微一笑。随后,又坐在了床边上叹气地说道:“等我走了,这棵树也就会被砍掉了。这树没了……”或许,在奶奶心里,木子树便是爷爷的缩影吧!

没过多久,奶奶病得很严重了。农村很讲究的,便是不能老去生病人的家里,会给自己带来晦气。可我并不在乎这些,而又不得不听家里长辈的话,便好长时间没去看奶奶了。再见到奶奶时,有一两个月后了,记得是那次放学回家时,奶奶一人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奶奶的头发全白了,那苍老的气息,一喘一喘的,是那么响。奶奶一见我,便招呼着我回家,说木子熟了,等不到我来,便让自己的孙儿收了一些,留了几个给我。看着奶奶,心里似乎多了些歉意……

走出房门,我不禁走近这棵木子树,小时候的不懂,如今也许懂了。木子树和其他树不同,木子树的树皮是光滑的,每次褪皮只是薄薄的一张,摸着树干,不觉得这棵木子树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或许,这就是人与树一样的地方,树再年轻,却怎么也无法阻止岁月给它添上一轮年轮,如同年老脸上褶皱的纹路,逐渐变白的发丝;或许,木子树的存在,是爷爷给予它的,它便是存放奶奶想存放的东西,那种无影的,却必须依靠着的。木子树像极了亲人,像极了朋友,更像极了奶奶思念中的人!

没过两天,奶奶病情恶化,从医院回来后,只能卧病在床,靠着那透过喉咙与外界的气体呼吸着,喝着没有米的汤水。从那次之后,我便不再见过奶奶,当踏出村庄,离开家时,曾经的过往似乎逐渐隐藏了起来。慢慢长大后的我,行走在匆忙的街道中,只有闲下来在市场里看到木子时,便会勾起我的回忆来……

记得每年春节回家,我总会跑去看看那棵木子树,摸着它那光滑而薄的树皮。透过窗户,能看到奶奶屋里走进走出的人,那是她另一个儿子儿媳在照顾着她。心里默默地问道,奶奶您还好吗?直到那年回家,我才发现那棵木子树被砍掉了,门前连着一排种了另一些树种。木子树没了,奶奶也许就没有了思念的源头,或许此时的奶奶意识早已模糊不清了,可我相信她心中的思念是清晰的,是不会随着老去而遗忘的。

时代逐渐发展,任何东西都似乎用“迅速”来代替,而越快却让人们越感到不安,因为看不到的是影响我们健康的食品。记得前些年春节,好多城里的人到村庄里购买水果,或许对他们来说没有污染的水果是很好的,可却少了像奶奶种的木子树,那是带着情感的,带着怀念的;即使吃着甜,但却少了思念味道,少了爱的味道。

如今,我不知道奶奶是否还在,可我还记得奶奶对木子树寄托着对爷爷很纯粹的怀念!

(原创首发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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