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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我少小时很好的异性伙伴

来源: 西部文学汇 时间:2021-07-01

满月,我少小时很好的异性伙伴。

 

我不知该怎么定位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也许原本无须定位——她一直就在我的内心深处,多年后的今天,依然不曾真正离去。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晚春的风拂过面颊,已颇有几分暖意,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淡淡的清香,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月光如水,透过一树树碎玉般的梨花漫洒在路边的草地上、池塘的水面上,以及踯躅于树下的我的身上,在晚风中摇曳起斑斑驳驳魅影一般的舞姿。不远处尚有几家灯火未熄,偶尔传来几声慵懒的犬吠,愈发衬托出夜的沉寂来。

 

在这样的夜晚,我不能不又一次地想起她。

 

 

七岁之前,我们不曾相识。七岁那年,玩心正野的我被父亲强行送进了村小学。排座位的时候,班主任郁红梅老师让一个短发而清秀的女孩儿坐在我的旁边——她就是满月了。满月的做供销社主任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老同学,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我会和满月做了整整五年的同桌了。

 

满月比我大不到一岁,出生在五月份的一个月圆之夜,她的父亲因此为她取了这个名字。满月的脸长圆而白,眉毛和眼睛之间有着很宽的距离,这使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好奇和怯生生的表情。

 

彼时的我是极不喜欢和女生坐在一起的,尤其是满月这样柔柔弱弱、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的女孩子。为了把她气走,换成我的兄弟来,我想尽一切办法捉弄和欺负她,可惜始终未能如愿。因为每一次的“斗争”几乎都是以我的彻底失败而告终,班主任郁老师完全向着她,批评起我来声色俱厉,全无半点往日的温情,即便在我被女生们围攻之下愤然搬起凳子要回家的时候,也不曾见她露出要慰留我的样子。至于我的父亲,更是警告我不准再欺负满月,否则柳条子伺候!

 

 

重重压力之下,我也只好郁闷而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只是一直对满月爱理不理的。满月倒是从来不计前嫌,有事没事总找我说话,还把从家里带的点心糖果等大方地分给我吃。这使我很是英雄气短,也就慢慢不再那么讨厌她了。而且,大约从二年级下半期开始,我甚至逐渐愿意担负起保护她的责任来。当然,鉴于我们这伙“混世魔王”平日里的作威作福,倒也没有人敢于明目张胆地欺负她。我对满月的保护主要是上学或放学时护送她到校或回家,从学校到她家的路上要经过好几户养有大狗的人家——那几乎是满月的噩梦。

 

对满月好感的产生源于一次让我很丢面子的事件儿。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对演杂技的父女艺人。穿着漂亮的女孩儿嘴里衔着一支鲜花,手打一把红色的小伞,沿着两棵树中间的一根彩绳于半空中缓缓地俯仰起舞。他的父亲则端坐一旁,吹着一支长笛模样的乐器为她伴奏。舞姿翩然,笛声清越,那是令人极为沉醉和痴迷的画面。然而我却忘了本是在上学的路上——直到耳朵忽觉一阵生疼,转过头来,正看到父亲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以下的场面不堪描述,要知道不准逃课是严厉的父亲早已为我划下的不可逾越的红线。

 

 

总之,回到教室后,我的屁股好一会儿不敢挨到凳子。满月取下自己的红围巾,叠成一个方块垫到我的凳子上,然后扶着我慢慢坐下。大概是我眼里哭过的痕迹过于明显的缘故,满月竟也难过地掉下泪来。

 

从那件事以后,满月在我心里的地位便日益地重要起来,我允许她放学后可以跟着我们去掏鸟窝或挖田鼠,而且也可以分享我们偷来的黄瓜、西红柿等战利品。有一次,我甚至因为一个家伙惹哭了满月而和他大打一架——这很是被他们耻笑了一段。

 

童年时光宛若沐浴着金色阳光的迎春花,绽放得绚烂而短暂,以至于在你意识不到它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倏忽而逝;又如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你眼前飘掠而过,待你想要伸手去捉的时候,它已杳然无踪……

 

 

五年的小学时光结束了,我和满月同时考上了乡*一中学。虽然没再坐同桌,但在班里依然是彼此很好的异性朋友,无论是学习用具还是各自从家带来的食物,都共用共享,不分你我。周末一块儿回家,又一块儿返回学校,还经常肩并肩上街买东西。这种亲密而纯粹的友情自然而然、牢不可破。

 

直到初中二年级那年的春上,我因故要转学到外地,我们才面临人生*一次(也是很后一次)分别。

 

那个周末的晚上,月色皎洁,暖风轻抚,盛开的梨花散发出阵阵醉人的芬芳。短发素衣的满月斜靠在树干上,又一次地问我是不是真的决定了要走。我肯定地点点头,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失望,然而又很快微笑着祝福和叮嘱我,并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塑料封皮日记本交给我。我也把早已准备好的平时很喜欢用的一支钢笔递到她的手里——这是当年很俗套也几乎是别无选择的互赠方式了。尽管我的心里也有一丝异样的不舍,但还是在她失望的目光里兴奋地跟着回来接我的家人去了向往已久的城市。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经常互相写信,保持着理所当然的联系。即使在她父亲去世后她辍学到南方一个塑料加工厂打工,我们也没有中断书信往来。书信中那熟悉的不可名状的情愫,似乎已然成为我们各自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收不到满月的回信了。我以为这也是一种理所应当的结束,便在黯然一段时间后就不再去想她了。直到那年寒假我回到家,才被告知满月打工的小塑料厂几个月前发生了一场火灾,而满月和几个小姐妹则没有能及时从火里跑出来……

 

将近三十年后的今天,初闻噩耗时的伤痛早已被时光抹去,但满月的身影却一直留在了心里。今晚的月色与梨花,像极了我们分别时的那个晚上,仰望着天上的明月,便好像又看到了那张充满稚气的熟悉的脸庞。

 

夜风拂过,几片梨花簌簌而下,有一瓣悄然飘落我的唇上,浅浅清凉,淡淡馨香……

 

 

 

作者简介:叶沉,原名翟明辉,河南人。教书为生,余暇撰文,以浅智薄才书写冷暖人生。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市作协会员,新锐散文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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