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年轻的记忆
上周日看完《你好,李焕英》,现在仍对电影的人物和情节念念不忘,时不时哼下《萱花草》的调子,甚至忍不住再度浏览主干的情节。除了感人的故事,怕是有对母亲年轻时的想象,一如电影片尾打的字幕,“打我有记忆起,妈妈就是个中年妇女的样子。所以,我总忘记,妈妈曾经也是个花季少女。”
我的母亲亦不例外。有那么个瞬间,我真想让时光倒流,穿越到过去,看一看母亲年轻的模样。隐隐约约间,我脑海闪现出一张白净的五官,明亮的双眼皮式的眼睛,身材不高,却是位温柔可亲的女子。
小时候的我不想走或走不动了,便伸出胳膊来,母亲欣然将我揽住抱起。过节村里请戏班子唱戏,我不愿意和父亲待在家里,也同她一起去,往往我看不了多大会儿就困了,昏昏沉沉倒在她的怀里,戏唱完她背着我回家。她的后背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惬意,随着那踏踏的脚步的移动,起起伏伏的归途,荡漾着我多少童年的好梦。
去外婆家的路上,我在自行车大梁上的儿童竹椅里坐着,带着我她骑车有些费力,又怕我受颠簸,有时候干脆一路推着来回。等到路平坦的地方,才将车子向前借力推了,单脚踏上脚板,然后整个人骑上来。这世界便有了风,有了速度,母亲的脸上有了阳光和红晕。
中秋前母亲夜里打月饼,我一觉醒来不见了人影,十分委屈地哭了起来,父亲解释无效揍了我,越打越哭,我哭得更伤心。直到母亲回来,我才停止了哭闹,安心睡去。
我很黏母亲,小学的大半时光同着她在一起。可是,我也有对她不依恋、不喜爱的时候。
上学的*一个书包,是母亲一针一线赶在秋季开学做出来的,书包的图案是各种不同的元素拼凑而来,有着不长不短的带子,可以跨也可以拎。起初觉得挺新鲜,直到同学们都背上买来的洋气的书包,再加上有些人的嘲讽,我才觉得这个书包糟糕极了,连带着对母亲也没有好脸色。直到,母亲在沙河给我买了新的双肩背包,还可以在腰部打个魔术贴固定,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邻居家的彩色电视机可以遥控操纵,而我家的就太落后了,用的还是父母结婚时买的黑白电视机,只有十个按钮,特别容易坏并导致串台,为了追剧《还珠格格2》,我只能跑到别人家去看。我提议换个遥控彩电。母亲却对我说:“想什么呢?不好好学习!这攒钱都是为了让你以后上学用。”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话,使我怏怏不乐。后来,家里换了彩电,是二叔淘汰下的电视,再后来换主板改装成了遥控电视。
电视不买也算了,家里连个煤气灶也不添置,母亲常来常往的那几个邻居家都有煤气灶。那东西做饭快,油炸果子还好吃。冬天,蜂窝煤夜里熄了火,早上临时起火不仅慢,还搞得满屋子异味。为了让我吃上饭,她在呛人的灶子前一边扇火,一边往锅里下面。饭做好了,却是半生不熟的,时间又很紧张,我气极,大吼:“要我怎么吃呀?咱家为什么不用气儿做饭?”母亲只能好言相劝,让我赶紧吃面,来不及汤就别喝了。
大约我读初中时,很小的妹妹刚满五岁,母亲便走出家庭,跟着父亲去建筑工地打工,祖父母不在家时,母亲便把妹妹寄留在她姑妈或我外婆那里。她做的是力气活儿,把人累得又黑又瘦,外婆和我们在一起时,常常心疼母亲,“看人家美霞,风吹日晒,那样瘦弱的身躯……”
五一离家,我赶早上六点的火车,四点起床去跟她告别,让她别送了。在胡同口等三叔开车过来,她十二点下的班,坚持送我,问我:“要不要带上苹果,路上渴了、饿了可以吃?”我嫌麻烦,曾表示不要,我又拒绝了一次,只是这次力度不大。她快步回身,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拿着袋子出来,递给我装好的三个苹果。不知道是她手快,还是提前就准备好了。
我少年时离开她,或求学或工作,每每聚少离多,这次五一票买的迟,她劝我:“不行别回来了,在那边好好休息。路上太折腾了!”时光远去,她以前总是敦促我好好学习,如今复又督促我尽快成家。她总是对我很是关注,我对于她却是所知不多,只晓得爱听戏,看《梨园春》,其他的爱好或烦恼、身体状况等却并不知晓。
某一刻,我认真打量着她,母亲的发丝稀疏了,长出的白发染成了褐色,脸上也不再白净,见了苍老的皱纹,明媚的双眼浑浊发黄。脾气亦不再逆来顺受,会因意见不合,主动与父亲争辩。
经历了半生的风风雨雨,今日母亲与我记忆中朦朦胧胧女子有所相同,又有不同,但她还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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