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穹
01
倘若每一片落叶是一场秋殇，那么落殇成冢便是秋收起一切伤悲高歌远航之时。一路向前，如同流水落花春去也，它只是淡然地去接受生命的凋敝，岁寒的更新。
在事易时移的流转中，若不是风的一次次提醒，我们不仅错失那一场场桃飘李飞的春事，也会迷失在一次次风萧水寒的当下。
这一季的秋真的将一去不复归了。多少人还在留恋它橙黄橘绿、晴天黄日的容颜，又有多少人走不出它天高云淡、金风玉露的内涵。
但不经意间，我们还是与其一别两宽，花自飘零水自流，化作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02
当一夜寒霜扫过，庭院深深处，那片簇拥而开的不知名的金黄与秋的焜黄还没来得及相映成趣时，就纷纷色衰，落败成泥。
其实我们常能感触到秋的寒芒却疏忽秋隐匿的暖韵。那是它自身携带的光暖，冷冶而清濯。
或午后，或黄昏，在每一个晨起暮落里，隐退在树树唯落晖的余烬里，或是凄风冷雨后秋菇迭生的朝阳中。
一如我们还来不及细思的生命。有人在秋天里悄然归隐大地，有人欢欣鼓舞地伴着秋的丰盈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多少时候我们只看到其中的一面，而不能正确地面对此消彼长的生命规律。
03
总有人归来，也总有人要离去；总有人在递增的岁龄里走向生命的深秋，也总有人在落叶纷飞的季节向生命的春天启航。因此说这世界从不缺乏曲水流觞似的的冷寂或热闹。
人生就是这样妙不可言。从来都是前赴后继，轮回往复，衔接并坚固着承前启后的生命链条，使之绵远流长。
那些虽败犹荣的生命，即便走出了我们生活的交集，也永远走不出我们人生的这条殊途同归的索道。因为是他们在前方撑起了我们行进的方向。
04
他是我尊重而爱戴的一位父亲似的老党员。鲐背之年仍心系家国情事。每每在街角相遇，他都会跟我打个招呼，我也会鸣笛回礼。
不急着赶路时，我会停下车与他闲聊一会儿。那时他总会先关心地询问我的工作或家里的老人的情况，然后又不错时机地把他从报纸电视上喜闻乐见到的国事叨咕一遍。我陪着他说，直到他谈兴已尽我才离开。
偶尔再见到他时，已坐在了轮椅上，憩在临街的某个角落里。有时他身边围着三三两两的邻舍家人或老友旧朋。
有时空旷的街面上唯他一人，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里的那个孤独的老渔夫。
记不清很后一次为他理发是在什么时候，但我清晰地记得他那时孱弱消瘦的模样，一副时刻都可能散架的身子骨，一双曾睿智有神的眼睛像夜晚闪烁在江面上的一盏渔火，浑浊无光。
那天他得知我常往报刊投稿，就把自己征订多年，上面有投稿邮箱的“人民日报”、“大连晚报”、“老年报”……相关的页面让老伴各找一份给我，鼓励我多写多投。
05
这竟是我们很后的一次相遇，也是终其一生的诀别。他走时正值秋蝉嘶鸣的初秋时节，还没来得及圆满这一季的生命里程，就满载着人生的春华秋实慈祥地离开了。
要不有人说，秋是很容易让人感伤，也是很容易让人获得丰足的季节。老人虽然去了，但留给我的是余生足以享用的心灵的慰藉。
李白有诗云：“我觉秋兴逸，谁云秋兴悲。”
即便秋霜照冬雪，我们也要相信，秋天的温度无谁可比拟的。
作者：毕丽青，笔名高穹。教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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