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场冰雹

记忆中的那场冰雹

那是四十多年前，我还在做民办教师的时候。记得是五月里的一个下午，酷热郁闷。乡中心小学一栋刚改建过的教学楼里，我正陪着学生在读书，那朗朗的读书声穿过教室，飘出窗外。

我站在楼层的过道上。倏忽间，只见风儿聚集着乌云，翻卷着从西边天空升腾上来。明亮的太阳骤然间被黑压压的云层遮住，整个天空突然阴暗下来。

风越刮越猛，不时发出阵阵凄厉的怪叫，令人不寒而栗。球场观礼台正中旗杆上的那面迎风飘扬的国旗正发出“啪啪”的响声。树木被刮得左右狂舞，似村姑飘飞的长发，“呜呜”声中带着强悍的威慑。突然，一道闪电划破灰沉沉的天空，接着一声炸雷像从楼顶滚落下来似的，整个教室都在颤动。几名从毛茸茸的操场穿过的老师，连奔带叫，急忙奔往自己的办公室。

霎时间，暴雨“唰”地落了下来，开始是稀疏的几粒，瞬间像筛米似的如倾如泻。风比先前更猛了，天地间模糊得犹如夜色降临，黑雾般地笼罩着整个乡村，风把一条条雨线和地上的树叶吹得左右飘舞，有的树枝被拦腰折断，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

天越来越黑，室外已分不出天地，教室里的灯光显得十分昏暗。风声怒吼着。没扣的教室门窗“噼噼啪啪”地发出阵阵巨响。雨不停地飞射到玻璃窗上，紧接着又从关闭的窗户缝里慢慢渗进，溅湿了坐在窗边上课的学生衣服。

风儿夹着雨丝从还没有关闭好的窗户逢里挤进来，学生们感到一阵寒意。教室里一下子骚乱起来，嘈杂声充斥着整个教室。此时，玻璃窗上发出一阵如碎石一般敲打的声音，一个学生突然大叫：“下冰雹了！”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一下子聚焦到那个学生身上。只见那学生正摸着头，咧着嘴笑。

这一声叫喊，使得整个教室像炸开了锅，乱成一团。有的学生移动了座位，有的急忙从自己的座位跳到别人的座位旁。室外的操场早已积水成河，冰雹箭似的从空中射下来，没有积水的地方已是白色一片。

我已经无法要求学生继续读书，兴致盎然的学生也不怕老师批评，有的重新打开窗户，有的站到桌子上，高兴地对着窗外吼叫。下课铃声响后，所有学生都跑出教室，站在宽敞的球坪里，面对灰色的天空，把接在手上的一颗颗冰雹撒向同伴。

过了好一阵子，风终于失去了它的威力，慢慢地弱了下来。雨也突然停了。这时，只见其他班的学生，不，还有他们的老师，从各自的教室、办公室奔跑出来，溅着水花，在满是落叶的泥巴球坪一边狂跳，一边开心地大喊。

我依旧站在楼层的过道上，看着学生和有些年轻老师嬉笑奔跑的场面。好奇给学生们带来了乐趣，也给老师们带来了奔放的激情，他们从地上捧起一把冰雹，每一粒像弹珠大小，互相追逐，有些滑倒在地依旧互相追打嬉闹，童趣盎然，俨然一副美丽的冰雪嬉戏图。随着师生们此起彼伏的狂吼乱叫和追打的嬉笑声，整个操场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乌云慢慢地散去，太阳露出一脸微笑从厚实的云层里探出头来，将一道道刺眼的光芒投射到学校，撒在每个学生和老师的身上。

太阳已慢慢西斜，我把学生们一个个喊进教室，其他学生也跟着其他老师走了，这座美丽的乡中心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当晚，我在日记里写下了这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