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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云--寻找出口

来源: 西部文学汇 时间:2021-07-03

李晓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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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色裹着数九天的凛冽吧,我没有走向街衢的纵深处。那里昏昏沉沉的灯光不是为了取悦我才亮起来的,又或者只是等待迎迓一个像我这样用超理智的眼光去观察它们的过客。

    我这样想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安慰。

    于是,我朝家的方向走。

    那是一条有两三百米、不宽也不窄的巷子,柳树就剩下光秃的几条线,致人过敏的豚草也失去了的踪影——地下一定深藏了它的种子,觊觎着某个时刻钻出来肆意畅想。

    我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心情总不能平静,似乎有所期待。

    我喜欢屈原、李白、卡夫卡、马尔克斯和村上春树,并不是因为我勤奋到读了他们大量的作品,而是他们的文字习惯,都有浪漫奇幻的任性,像是一场畅快淋漓的白日梦。屈原可以“制芰荷以为衣兮”,李白可以“欲上青天揽明月”,卡夫卡变来变去,马尔克斯可以长出尾巴,村上呢?村上的《1973年的弹子球》,可以和人疏离,和游戏机亲密无间……我只是,在,寻找。

    寻找生命的本源。抑或是灵魂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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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知道,到了年关,很多人更加苦心孤诣——

    制作各种数据的表格,编造总结……

    完成一段工程,砌好一面墙,或者铺全一个屋顶的瓦……

    留足够多的假期作业,让孩子们赋闲玩耍似乎是一种犯罪……

    画家终于画好了粗短的尾巴。

    各种获奖以及成绩排名。

    处理债务。

    结束一份感情,以太累、你不好、不同频、不符合现实……种种如山铁证,疏离,避缩,回到自己虚妄的舒适圈……

    陪家人出游。

    购置年货。

    晚会彩排。

    大扫除。

    调养。

    清理情绪。反思,寻找出口……

    人类随着某种惯性和文明的进程,总是喜欢收尾,这种收尾是给混沌的生命之流的一个交代。而我又该做些什么呢?忽然觉得走在这二三百米的巷子里,竟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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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所有的路摆在眼前,就像冬天的田野一览无余。

    发出褐色的颓败的气息,在这种气息中,又有一种隐秘的生机,似乎地下蕴藏的无尽的能量要喷薄而出,像是欲望,又像是某种被压抑了几个世纪的情愫。

    于是,窄巷和冬野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我需要完成的未竟事件,上天不会轻易地赐予什么,没有天赋使命。出路,得自己寻找。

    林清玄离世了,他把一种愿望留给了世界。“在穿过林间的时候,我觉得麻雀的死亡给我一些启示,我们虽然在尘网中生活,但永远不要失去想飞的心,不要忘记飞翔的姿势。”没有路可走的时候,也许我可以飞翔,真的,可以吗?

    巷口处,水果摊主人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棉服,专注地玩手机,一旁的小喇叭重复着水果的种类、品质和价格,挑战着人们的听觉。那些橘子、苹果在灰白色的棉被下,露出一角嫩脸,仿佛穿了丝袜的一截大腿,别有一番诱惑的资本。

    我望了望那些水果,又抬起头看看天空,天空很低,似乎触手可及。拐弯处,可有出口?

 

 

 

4

    我常常把文字摆列出来,游戏一样调侃着它们的组合。

    也许我写一篇关于古堡、或者山川、或者农民工的文章,可以获奖,至少能够发表在有些名气的报刊杂志上。也许而已。可是我偏偏喜欢找麻烦,让文字为我的情绪买单。

    于是,我喜欢那些浪漫跳脱的作家和作品。同时,他们浪漫的背后又有着刻骨的冷静。

    倘若这种模式正好契合了“一切景语皆情语”“文以载道”的理论,那么我的格局就成了问题的关键。时间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腾不息,我的比赛没有对手,只有自己。临近岁末,节目演出散尽喧闹,做微信公众号的热情减退,爱情蜃楼囿于现实的茧,精神熵很难降低……

    写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要么就是一个矫情的无事生非者。我更喜欢这个说法——灵魂探索者。

    当人们还在生存底线上奋力挣脱困厄,抑或用各种无畏之灵与命运较量的时候,我却在这里用有限的心力任性地修补精神的空洞,寻找虚妄的灵魂家园。

    然而,风其实一直在吹。

    云也没有走远。

    天空丝丝入扣,没有罅隙。

    我的文字是自我的符号。我对世界的观照总有我的影子,就像此刻的月光拉长我彳亍的步履,冗长到了砖墙的另一面。那里似乎凿不出隧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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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和妹妹探讨为什么一篇文字通常有三个或者五个小节,为什么不是四。她说,单数有扩展性,双数是收敛的。我说,好吧,那我就写五个小节。

    如果你在脑海中构思一个长镜头,那么这时候的我,应该走过了掩藏了水果的水果摊和不长不短的街巷,天空也摸过了,风也在品味着……应该到了房屋的门口,尽管走得桀骜,但是根据惯性,人类总可以找到遮风避雨的地方。那里有几辆落满尘埃的自行车,有一盏灯,还有一盆枯萎了的九月菊。

    我敬畏一边打零工一边写出美妙诗句的男人们,也敬畏同我一样被岁月变化和灵魂出口困扰着的敏感人群,更加敬畏在生存线上挣扎而不失希望的人们……想到这里,我似乎也有了一种格局。愿意糊涂与渴望清醒,找不找路途的出口,仿佛不再重要。

    数九天不下雪也总是冷的。春天,就会滋生心烦意乱。当我抱起妹妹五十天大的孩子,看着他刚刚能聚焦的清亮的眼睛,我杂乱繁芜的念头竟然少了许多,人生的减法原来可遇不可求啊。

    此刻,我是我,又不是我。

    这不是文字游戏,绝对不是。

   夜色无论多么撩人暧昧,与我无关。我有一些疲倦,如果要飞,等明天太阳出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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