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蛙声

     这几天，雨好像没了主意，在风和云的摆布下，畅快淋漓地把整个小城浇了个透。      是夜，一阵细细碎碎的蛙声，把我从梦中惊醒，便再无睡意，披了衣，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我的住处在城市的边缘，马路的另一边就是大片农田，蛙声就在田里，离我很近呢！这时雨已住了，只有夏夜的凉风像冰镇啤酒一样让人神清气爽。路边垂柳的枝叶被雨冲刷得疏疏朗朗，风去时安静如老人，风来时不卑不亢地轻摇，任大珠小珠撒落一身。灯光下，田野里流动着一片片清秀的波光，阴影越重的地方，越是亮斑点点，如精灵跳跃，分不清究竟是灯光，还是水色，是蛙在嬉戏吧！蛙声在禾叶中或高亢或低沉或远或近或急或缓，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我满耳都是蛙声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此时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我找了一处地方，悄悄地蹲下听蛙鸣，往往是一只蛙鸣叫一声，然后便有十只甚至上千只蛙随声附和，组成一支众蛙齐鸣的大合唱。听着蛙的音乐，我恍若回到了纯真的美好童年，童年里有我的老山羊、大榆树，还有雨后那一道神秘的彩虹；雨后的小小河边、田埂上，青的、灰的、浅褐色的蛙到处葡匐着，小玩伴往往是一声吆喝，便听见一片“朴腾、朴腾”声，蛙转眼没在了水里、田里，不见了踪影；孩子们嬉戏着，一边学蛙“呱呱”地叫着，一边做一种“捉蛤蟆”的游戏，其乐融融。美好的记忆，像是汩汩的喷泉，涌出二十余年生活的一个个幸福的瞬间。于是我微笑着，看地上的光斑随着蛙的鸣叫的乐曲跳跃，心便醉了，灵魂融入一片静谧……       我只觉得自己已被化入眼前的情境，只觉得一颗浑浊的心被荡涤。在这纷繁复杂的信息时代，一天天忙得视丹如绿，忽然停下来看看周围的风景，譬如像今晚一样，在到处散发着泥土的芳香里听一听这蛙声，无疑是一种享受，恰似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在四野无人的荒茅岗，我发现了一只在一处洼地里鸣唱的蛙，它肆无忌惮地唱着，从一张一翕的嘴里吐出一个个高低错落的音符，悠闲地释放着来自大自然的“天音”。它唱得旁若无人，我想，此时如果有一些雨就更好了，独自一个人听蛙兼听雨，便可展开飞翔的思绪，云游于天地之间，心系于万物之中，一切烦恼、忧愁都荡然无存了。      我忽然又为蛙而感伤，设若有一天，这里也变为林立的高楼，那就没有了蛙，自然也就没有了蛙的音乐。“天音”消失了，我们只能生活在寂寞的天空下，那将会变得更无奈！      这时，天空已渐渐放亮，城市又开始喧闹，蛙声在尘嚣中变得苍白无力，我怅然若失地离去。“蛙儿叫，晴天到，田里农活早……”但愿明天是一个好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