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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光

来源: 西部文学汇 时间:2021-06-25

年光

唯有过年,才能让所有的家人团聚。过年既是一个传统节日,又是一种期盼。在过年的氛围中,心总会被温暖成一池春水。

对为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拜年不光是接晚辈的祝福,更是对长辈的问候和祝福。我们都这个年纪了,我们的长辈大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人了。他们走过风雨沧桑,饱经岁月蹉跎。如今虽已卸去了青春年华,可燃烧的生命里,却始终被爱溢满。

繁华的街道上,高大的建筑壮丽华美,被阳光熏醉了的风情犹如青春焕发的男儿尽显时代风流。屋门打开,孩子们洋溢着鲜活的笑脸,像春天的花朵一样迎请着新年的阳光。过年好的清脆音调,让料峭的春风变得暖意融融。

回复着孩子的问候,感慨着乡们用勤劳的双手铸就的辉煌。然而,当一座座蜷缩在辉煌狭窄空间的房子犹如小丑般窥视你的时候,你的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褐色的瓦檐突兀成的风景暗淡,凝重,燕子飞离时带不走的家向着阳光吐露着相思的情怀。红色的椽子褪去了昔日的荣光,飞扬的青春挂在邻家高大的瓦楞上骄傲地炫耀着,巨大的代差仿佛把两个不同的世界同时展现在我们面前。

院落里去年用水泥浇筑的甬道截取了现代的灵光,道路旁树枝,高粱秸夹起的篱笆沉浸在七八十年代的沉思中。多么熟悉的场景,似乎每年都在摆拍着那时的风景。

屋檐下,早已过时的被几十个正方形的书写着老旧和庄重的窗子,涂满了灰尘,绷在上面的塑料纸的飞边问候着来往的家里人。

塑料纸蒙着的窗子下面,是一扇横着的玻璃窗。门是敞开的,老旧的木门以不变的风采迎接着我们。三十几年的时光,我们逐渐老去,而它却总想在这个时候找着某种存在感。

穿过堂屋,被火焰熏黑的灶台宁静安享,承接了年的氛围,高高低低的屋地扫的干干净净。撩开门帘,坐在炕头上的哥嫂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亲热地拉着大家的手,递烟塞糖,一阵忙活。平时大家也老见面,可此时的问候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拉家常,述过往,每一个岁月中的点滴转化成了淙淙流泉在大家的心底流淌。将近八十的人了,老两口子的身板还算硬朗。从吃穿再到过去,流溢在人生中的每一个话题都是孩子,收成和她们的事业。当话题流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便是一切都很满足。知足者常乐,生活在这样的境界中,镌刻在脸上的皱纹也是笑的花朵。

我们的祝福是真诚的,两位老人的满足也是实实在在的。有吃有喝就行了,其他的不用考虑,否则会给孩子们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孩子!孩子!生活富裕,前程光明的孩子,让他们平静的话题里满是激动和骄傲。

负担,或许是我们自己给自己添加的。怎样才能把他们卸掉呢?唯有笑口常开的他们很清楚。帽沿不太平整的帽子扭曲着年的光影,蓝色的,不知穿了几年的外套依旧是他的很爱,蒙在嫂子头上的头巾是她舍不得的光阴。

但愿时光不会老去,盛放在心头的安宁就像春草一样年年为其而生,为其而绿。

他们的子女们拥有同样高大的建筑。自觉零落在光阴的天涯海角的他们,从来没有过光临那层建筑的欲望。仿佛那是皇帝的宫殿,看似很近,却遥不可及。

走出他们的住所,我心在零星的鞭炮中沉浮。那层被梦幻的迷雾遮住的现实却不能在迸发的爱的光影中转换成它应该有的样子。一层层华美的如宫殿形的建筑不只他们不能进去,我也不能进去,因为那是我们的同龄人为儿子所建成的。而我们走进的是,那些年长之人常年居住的老房子。辉煌的焰火在燃烧,年轻人的热血在激动。老房子门前的楹联是沉静的倾听者,倾听锁定在年轻上的呐喊。红红的纸,黑色的墨笔或是金漆的风采,就是老年人的沉静和微笑。

辉煌与陈旧并融,我们停留在过去的眼光和当代的风采都被阳光收纳。就像除了我们,还有比我们更老的人以及比我们年轻的人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形。梦,永远是甜蜜的。

走过长长的大街,年轻人的微笑像长空飞来的彩云,带着春天的气息。又如盛开的花朵,美丽芬芳。一片,两片,三片…每一片,都被暖暖诗意包裹。可是,鲜花烂漫的时刻,也会有风雨携裹而来的惆怅,这是大自然的规矩。

走进三哥的住所,简约,干净。腿脚不方便的三嫂拄着拐杖来到门口,屋子里还有小辈人的关怀问候。一阵热切的招呼,他们就像燕子般飞走了。三嫂也将近八十岁的年纪了,干净了一辈子,即使病病歪歪的,也会料理得干净利落。她把我们老几个的手拉个遍,由于很少走出家门,只有过年才能看到。躺在炕上的三哥已经不认识我们了,永远开在脸上的花涂抹了一世烟尘。小脑萎缩,已经让他的世界变得快乐而懵懂。忘记了家人,忘记了一切。对我们的祝福,他傻乎乎地笑着,应对着,仿佛我们就是飞在他眼前的蜜蜂,可爱又触摸不得。

你三哥越来越傻!越来越迷糊!自从几个月前跌了一跤,就再也没起来。三嫂子的话转到了深沉。我们害怕她脆弱的眼睛里掉出泪来,赶忙用话去安慰。习以为常的她还是把泪流到了心底,两个老人携手大半辈子,她把他当成了心里的山。不管那座山遇到了什么灾祸,她都会倾尽生命和爱来守护。

又要喝水了,大家去帮忙。她微笑着谢绝了大家的好意拿起暖壶,倒好热水,用嘴吹着,试着。精心的样子,仿佛让我们看到了小时候妈妈给我们喂水的样子。可她老了,手也在打颤,水却在杯子里摇晃,摇晃,并没有洒出来。水凉得差不多了,她在唇边试了试,用手抬起他的脖子,轻轻地,一点点地把水送入了三哥的口中。他笑着,喝着,仿佛一切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孩啼时代。大家屏住呼吸,和着水送入口的声音分享着这段幸福温馨的光阴。

回味着那一刻,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年,当这个熟悉的字眼背负越来越多的沉重展示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真的有着迷茫了。看看眼前的他们,再看看眼前的我们,下一个年份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可是,当爱的潮水淹没心灵的洪荒时,请相信这种力量会让明天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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