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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夜之梦

来源: 西部文学汇 时间:2021-10-30

元宵夜之梦

今夜似乎更冷了,风叭在窗户上一个劲地朝里挤,玻璃也被它的利齿噬咬得吱吱作响。我心中一阵一阵发冷,又一阵一阵发酸。今天是正月十五,是一年度的元宵佳节。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团圆的日子也是一个喜庆的日子。正月十五耍龙灯,游社火,踩高跷……锣鼓声声鞭炮阵阵。五彩缤纷的礼花喷射而出直上云霄,如天女散花一般,在欢乐的夜空舞蹈我唱。而这时,大街小巷总是挤满了人,比肩接踵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小孩子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礼花一升天,他们就挥着小拳头晃着小脑袋欢呼雀跃乐不可支。而大人们却总怕他们出点事,把他的的小手紧紧攥着不放,一边叫道:“别乱跑别乱跑!……”

天空被欢乐染红了,仿佛不是黑夜。是啊,正月里闹元宵!元宵节的夜晚没有黑暗,天上的月亮正如圆盘嵌在天幕,把一抹柔和的光洒满人间。象铺了一层碎银。月光的轻柔给节日的欢乐披上了一件柔软的外衣,使元宵节的美在热烈中透着静谧,成熟中含着羞涩。

窗外的风,仍是冬天的姿势,凌冽无情肆无忌惮。它寻找着每一丝缝隙每一个缺口,企图长驱直入扑进房内,大有赶走温暖扼杀光明之势。我不由打个寒噤,险些被它击倒。连忙把小太阳的亮度调到很高,叫它吐出红红的火焰,以击败那试图偷袭的寒风。我的心便也又稳了一稳,想起了去年这时候的事。正是:

去岁今日月正圆,

一轮玉盘系碧天。

糯米包出全家喜,

灯花绽开满院甜。

一桌黄酒才斟完,

两盘端来臊子面。

孙儿牵手喊爷爷,

老伴举灯笑开颜。

元宵节的晚饭,我们这儿有个习惯,一般都吃的早一些,都想着吃完早早去看热闹。一家老小围在一起,先上元宵,一人一小碗。里边有盛八个的也有盛六个的。大人多是八个而小孩少一些,六个有时也吃不完。这倒不是吃不了,而是吃完元宵还有东西吃呢。吃什么?当然是臊子面了!在我们家乡,臊子面是闻名遐尔的美食。凡大小节日红白喜事总是以它为主食,来招待客人庆祝节日。一碗红艳艳香喷喷的臊子面让人眉开眼笑。

老伴每到这时,她总是坐不住,已经六十多的人了,还要亲自上厨操作,说她做的香。我说你歇下吧,让孩子们做一顿。她白我一眼,说孩子们做的你吃得惯吗?馋嘴猫一样!找了这样一条理由堵我嘴。也是实话,我就是吃不惯别人做的饭,唯有老伴的手艺才合我的口味。孩子的也不行,他们的厨艺和他娘比起来还差一截呢。

一顿家乡名吃,往往把一年难得回家一次的儿女们吃的连声叫好,他们边吃边夸赞,妈妈做的臊子面就是香!哎呀好吃的很,天天能吃上妈做的臊子面多好!

往往这时候老伴她就经不起表扬了,咧开嘴嘿嘿笑着,骄傲地说是啊你们谁做的也没有你妈做的香!你爸就只爱吃你妈做的臊子面,别人做的他不吃哩!嘿嘿!嘿嘿!

儿女们吃完饭,说要洗碗收拾碟子,老伴她却不让。说你们歇着去歇着去,妈收拾妈收拾。你们都上班哩累的很,回来啦好好歇歇!

屋外的风,好象也在帮她说话。吱吱地叫着钻进来,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凉丝丝的味道。而老伴儿揩揩身上并没有的灰尘,站到窗前说,今晚上的风不冷,凉嗖嘎的好爽人!

去年那爽人的风,今年变成了伤心的风伤人的风!

老伴在去年六月份去世了!患的是突发性病,无力回天。

冠状病毒性肺炎,今年毫不留情地来了,它也不管你是不是大过年的,不管你是不是元宵佳节。

沉重的空气,凌冽的北风,令人窒息的孤独,无法驱赶的寂寞,装满了我的小屋占领了我这颗荒凉的心。我默默地望着暗幽幽的灯,听着仍在侍机进攻的风,以及那了无声息的空落落的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一阵悲哀袭上心头。呵!今年的元宵节,怎么会如此不幸?怎么会如此伤心?“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家伤国忧,病来妻走,“屋漏偏逢连阴雨!”真让人始料不及雪上加霜哪!

老伴的音容笑貌恍如昨天,元宵的灯火似在眼前,万头攒动龙舟竞渡的欢乐今日成幻。现实如此残酷,病毒仍然凶顽。口罩下是一张张焦虑的脸,天空中是一层层悲凄的云,大地上是一波又一波的余寒。

我把小太阳又旋高了一圈。呀!條的,它忽然发出了一道闪电般的强光,把屋里登时照耀得如同白昼!哇!我用目一瞅,满屋通红,如一团火球,似喷薄而出的朝阳,发出夺目的光……

窗外,那正在窥探的风,忽然缩回了身子,全都遁得无影无踪!月亮又恢复了原状,如银盘似的浮在屋顶,发着柔柔的光,向我招手,而老伴也笑吟吟地朝我走来了……

我以为我在做着一个甜密的梦,使劲揉揉眼皮,却还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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