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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水

来源: 西部文学汇 时间:2021-07-07

川水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忽而出现一条河是种别具一格的体验。当然叫作河不是太过恰当,准确来说应该叫坝、堰之类的。而我则喜欢称之为川水,因为它们无一例外地横躺在山川下的沟壑之中。当然对于我这个热衷于风花雪月的人来说,川水多少显得意境轻灵些,这也是为人私心罢了。坝堰之类总觉得辜负了水之柔和,川之超然。

恰好这个村落有幸便拥有这一川之水,这使得暮气沉沉的大山多了一些生气,水生万物,不贪功名,因此它静静躺在那里并不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时节已近仲秋,是天气渐凉的日子,包裹着水系的大山下色彩斑斓了起来,泛黄的是白杨叶子,微红的似酒色染了妩媚的柳枝,松柏还在墨绿色盘中骄傲地坚挺着……秋雨几场下来,大山竟这样乱花渐次迷人眼了起来。这样的景致也让川中的水不似以往单调,倒映着秋日里很盛的景,也要做一个翠玉满青丝的仙子。

这水生得隽秀,只在山下一方之地,南北不过千米,左右只几百米距离,似一块青玉嵌在川上,刚好便成了山水之美。水色深沉清俊,上生有芦苇数丛,长有两三米之高,叶如利刃,微风过有娑娑之声。锋芒如此,竟忘了它们从这弱水中扎根破土,真是应了一方水土,一方不俗的气质。

左右岸上有数户人家,清一色红砖青釉大房,掩映在秋日的色彩之中,偶尔闻得几声犬吠,水面便微微几圈晕染开来,将这烟火中的声音化解渐无。红日将落,暮色渐浓时,便有数十只鸭子赶着很后的暖色摇摇晃晃下了水,扑扑腾腾地摇头晃脑,一头扎进水里,带出几许水花,不知是吞咽着些什么。或者掌下发力,转眼便游了数十米远,留下它们航行的轨迹,看来都是老水手了,从来不担心回不来的问题。

偶尔也见岸边停着几辆远处来的客车,循着客车往里,在水边芦苇前凸起的空地上,瞧见那么两三个孤独的影子,稳稳地坐在自带的马扎凳上,一条长长的鱼竿抛出,天地间便只有静坐二字了。若是盛夏时节,他们大多还带着伞而来,毕竟这是一项耗时又费力的活儿,经常一坐便是一整日的光阴,收获却并不怎么丰富。而秋日里的垂钓者,往往因为雨水不期自来,大多时自己先成了落汤物,不过他们总不在意这些,大有独钓寒江雪的气势。

垂钓在千年之前便讲究愿者上钩,文王因此有了子牙。历史因此有了两周。这里的静坐者倘若被人揶揄还未有收获,也总拿这历史调侃:愿者上钩啊!

向川的北面望去,塬顶之上矗立着一座方方正正的堡子。那里离此处不过千米距离,近在咫尺的历史偶尔让我相信,这方水是否曾为边境将士们提供了一隅烟火呢,荒原漫漫,只有这方水的柔软,才能令铁血温热。只是我从来也未从历史中找得只言片语。

这长长方方的水不知从哪里生,又如何一直存在于大山里,又不知以后的去处如何。这历史贫瘠的黄土中,人类茹毛饮血演变至今,也未得丹青一行,这水就更显得单薄。即便它还承载着浇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百姓的重任,却丝毫未有人对它表现出一丝感怀,人们大概放逐了它,有或没有皆没任何影响。

在那高原上,措湖密布,人们因为信仰而将湖奉为圣湖,他们从不在圣湖中洗漱、游泳、饮畜、甚至不允许他们捧那么一拘,敬仰到了极点,大概也有了上善若水的意思吧。而我身边这一川之水啊,它只能存在于我拙笨的文字中了。

这水必是超然的,它未曾生在江南盛景中,诗人吟诵西湖未能有它,诗人大赞长江更不会有它,诗人哪怕长叹门前流水尚能西,也不曾涉足这片大山之中。难道这不是那些诗人的不幸么?他们真真未能见识到片水的淡泊,谁能一定说诗人笔下的千万种的姿态就一定比它超脱呢。

也许,沉稳如这黄土,亦是川水的品格。它娩于黄土之中,在千沟万壑中寻得生存之地,它是黄土的一缕温柔的魂魄,让这个风霜硬汉有了柔情的一面。我歌颂青山幸甚,也歌颂大塬风起雄浑,真不敢忘了这一抹川水之姿,它也是粗犷历史中少有的人间青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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