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粥伴我三十年

小时候，早晨一醒来便听见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响声，那是妈妈把大锅里的水烧开了。接着听见“哗––––哗––––”的几声，这是妈妈在往锅里放玉米渣儿。我赶紧起床，帮妈妈烧火。妈妈用大马勺在锅里搅着，再捏一点碱放进锅里。

此时，粥锅“咕嘟”得更响了，烧火也要格外小心，火要小，锅盖也不能盖严。一会儿，妈妈便不让我入柴了。只有灶膛里红亮亮的底火将粥慢慢煮着。等我洗漱完毕，爸爸从园子里干活回来了，便开始喝粥。刚出锅的粥很烫嘴，一家人“吸噜––––吸噜––––”地喝着好像有音乐伴奏。喝着粥，就着咸菜条，吃起来满有滋味儿。大锅里的粥盛完了，便剩下我很爱吃的锅底––––粥锅巴。妈妈用铲子铲到碗里，一准给我吃，再给我倒点咸菜汤，那味道，至今我也忘不掉。

赶上荒年旱月，没那么多玉米渣儿，妈妈便在粥里加菜叶、加红薯、加萝卜条儿。没有那么多玉米面，窝头、贴饼子也吃不成了，我们家便一天喝三顿杂粥。那时，我觉得红薯粥又好吃又解饿，可惜红薯不太多，大多喝咸津津的菜粥。现在想起来，菜粥的味道也不错，可惜新鲜的菜叶不多，大多数的干菜叶很难嚼。妈妈说：“一米度三关，好好学习，想法让地里多打粮食，妈妈天天给你熬玉米渣儿粥。”我那时点点头，企盼着，将来长大了，一定能喝上大米粥。

转眼20年过去了，现在想起那时的想法，多么幼稚可笑。但仔细想来，喝粥确有其独得之乐、之妙。那时的农家，差不多家家缺粮，差不多户户“举家食粥”。但我发现地里干活的人还很带劲儿。男人们脱了上衣光着膀子，露出健美的肌肉，修渠挖沟，翻地挑粪，整日里乐乐哈哈。

参加工作以后，每日吃食堂，见到粥的机会少了。为了得到这份口福，有时在下班后，有时在假日里，我便学着妈妈的方法，主动为全家熬粥。后来妻子也学会了，但孩子总爱吃我的粥，说熬的粘乎，有味道。其实熬粥的决窍我早给妻子讲了，只是她的性子太急，总是学不到熬粥的真谛––––奈何！于是我便教女儿：水开了再下米，下米后火要小，时间要长一些，等粥里出现“粥皮”了，闻见香味了，才真把玉米渣里的“津脉”熬出来了。女儿试了几回，进步神速，实在可喜！

我曾读过几本有关食疗的书，对粥的认识又提高了一步：原来还有“药粥”一说。一年中，根据季节、身体情况灵活地在粥内加药材、加辅料，对人的健康大有裨益。我曾照书上写的加过百合，用来润肺止咳，宁心清热；加枸杞子，为了滋补肝肾，强筋壮骨；加山药，为健脾益气；加核桃，为益志补肾；还加过大枣、黑芝麻、花生米、桂圆、鸡蛋等。加不同的料，有不同的风味，又有不同的功效。所谓“食借药力，药助食威，相互辅佐，相得益彰。”也许是坚持喝粥之故罢，五年来我们全家别说住院，连药片也很少入口，全家人都非常乐观健康。

喝粥自当体会喝粥之趣，并非粥内非加上药材不可。萝卜、白菜不是药材，加在粥内，各展风采；红豆、绿豆不是药材，加在粥内，别具风味。一家人慢慢地喝粥，本身就是一乐，那怎么不健身宁神呢？诚如宋代大诗人陆游诗里所说：“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常年在眼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这也许正好道出了粥趣的真谛吧。